这么说来,不晓得她有没有男朋友?由于年级不同,自然没有十足把握知道
白平常过着怎样的校园生活。
只认识在社办与白凤宿舍时的白而已。
……她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倘若白的男友候选人出现,那位东仪征一郎会轻易地允许妹妹的恋情
吗?孝平对此抱持怀疑。
虽然没有向征一郎本人求证过,但是任谁看来都会认为他是一位超级妹控。
应该很难接受其它男生拐走白。
「由于东仪家会协助举办祭典,所以每年都会参加。」
「是喔?」
答案出乎意料。
如果是那般古老的家族,会负责这样的工作也不足为奇。
怪不得会被称为「白大人」。
「没错。
让祭典顺利进行也是我们的工作。」
「呼嗯……」
……意思就是……意思就是她没有参加过这项「情侣的活动」
啰?擅自做出结论之后内心稍后松了口气。
不过孝平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在在意些什么。
「不过,竟然可以负责举办祭典,也很了不起喔。」
「听说东仪家代代皆任职珠津岛神社的神主。
因为现在已经取消世袭制度了,才会由其它人担任神主。」
「哇……」
在孝平的脑袋里,「东仪家」
的存在已经越来越梦幻了。
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很赞很赞的意思。
「应该是很盛大的祭典吧。
抬轿、放烟火啦、摆摊之类的。」
「没有那么盛大啦。
不过……是很正规正矩的祭典。」
「正规正矩的祭典?」
「嗯。
那、那个,说出来很不好意思……我每年都会和哥哥一同献舞。
不过是东仪家代代相传的舞蹈就是了……」
听到舞蹈两字,孝平还没有什么头绪,应该和想像中的一般祭典跳的舞蹈有
点出入。
不过,东仪学长会跳舞?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那你今年也会跳舞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我的舞技还没有好到足以献丑,但这是非常重要的
舞……必须尽全力练习。」
白认真地点头,似乎在勉励自己。
不过当蜜豆入口的瞬间,原本紧绷的嘴角顿时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表情有如小狗一般惹人怜爱。
「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不、不用了,这怎么可以!我会自己付。」
「算了啦,就当作是你陪我买东西的谢礼。
吃多一点,才会长高啦。」
孝平开开玩笑,白的表情却顿时阴沉。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应该不会再长高了。」
「咦?」
「我每天都很努力喝牛奶,但怎样就是无法像锳里华学姐那样……」
尽管表情哀伤,却还是努力保持微笑。
「不、那个……」
虽然想继续接话,却找不到合适的台词。
如果以同年龄的眼光来看,确实无法否认白是有些发育不足。
伊织会长曾经说过一段往事:「以前拜托她去商店街买东西的时候,还差点
被要求接受辅导呢。」
最后让辅导员看了她的学生手册,才化解了误会。
这种有如迷路小兔子般的少女在附近游荡,确实容易引起辅导员之外,其它
人的注意。
不过孝平却认为这点也是白可爱的地方。
当她在身旁时,心情就会缓和许多,不知为何难以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我觉得白维持原样就好。」
只是太单纯了,孝平说道。
嗯,这样就心满意足了。
这位娇小有点怕生,却又善解人意的女孩,会在孝平疲惫的时候,主动冲泡
一杯蜂蜜奶茶。
孝平非常喜欢这种细微的体贴。
「支、支仓学长……」
白双颊泛红,慢慢将视线移往海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映入她的大眼睛,天空闪烁着最耀眼的星星。
晚间八点。
从校门绵延到白凤宿舍的行道树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由于鲜少在这种时间经过这里,东仪白难掩紧张。
……不对,她紧张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夜幕低垂。
说不定是因为和支仓孝平走在一起的缘故。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这么晚回去。」
「哪、哪里。」
并非是孝平的错,天南地北闲聊的自己也有责任。
刚才去过社办一趟,已经空无一人。
看来大伙全都回宿舍了。
「东仪学长应该会大发雷霆吧?」
「应该不会,采购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哥哥的脸色铁定不会好看。
认真、诚实、责任感强烈的性格背后,对于白的生活态度也有很饣格的管教。
因为他从七年前就开始代替双亲照顾妹妹,所以采取饣厉的态度也是理所当
然。
白始终很感谢哥哥。
征一郎的意见绝对不会出错。
不论何时,他都正确地指导着白。
哥哥的恩情一辈子也无法报答。
……即便到了今天,白依旧这么认为。
「现在才回来吗?」
……就在白与孝平回到宿舍,踏上通往寝室的阶梯时。
不巧的是,征一郎正好出现。
「啊、是的,我们回来了。
很抱歉,这么晚才回来。」
孝平出面道歉,征一郎投以冷淡的目光。
「买个东西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吧?我不想唠叨太多,但今天是平常日。
就算是出外办公,这么晚才回来是怎么当学生们的榜样。」
征一郎冷冷说道。
哥哥绝对不会用粗暴的语调,但就是因为那样平淡的表情与音调,他的话语
才会锐利地传进耳中。
听见学长训话,孝平再次深深鞠躬。
看见他的举动,白不由自主往前踏出一步。
「……可是,哥哥,因为我们没有忘记规矩,才没有超过门禁时间。」
「白……」
大概是没料到白会反驳。
征一郎望着白的眼睛些微睁大。
孝平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们并不是去夜游。
身为学生会成员,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损害学生会名誉的事情。」
……或许,最出乎意料的人其实是自己。
以前的自己总是认为哥哥的话是对的,不管哥哥说什么,都会坦然接受。
但是这一次,白却坚定地说出心里的话。
没有任何犹豫,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沉默瞬间降临。
白并未逃避征一郎的视线,同样地,征一郎也是一样。
「哈————啰!」
打破尴尬的人,是悠木奏。
看来是刚洗完澡。
脖子披着一条毛巾的她,看见白等人便大声打招呼。
身旁也跟着奏的妹妹,阳菜。
「晚安,东仪学长。」
阳菜笑眯眯地问候,征一郎旋即回过神来问好。
姐妹俩似乎察觉到这边散发出的气氛不太对劲,瞬间对望了一眼。
「唉呀呀?打扰到你们了吗?」
奏泛着逗趣的表情交互望着征一郎与孝平。
「什么意思?」
孝平倾头不解。
「你们应该在那个吧?就是那个、请把令嫒交给我吧之类的。
对吧!」
「啥啊啊啊啊?」
孝平一脸错愕。
「唉呀?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
「……悠木。」
征一郎也疲惫地接着说。
「你的思考方式太跃进了。」
「什么嘛!原来不是喔。
失敬失敬。」
拍拍自己的额头,奏对白眨了眨眼。
白从脸颊红到耳垂。
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显得畏首畏尾。
「姐、姐姐,我们回房间吧,身体会着凉的,好吗?」
「好啊——!各位,明天见啰~!」
猛力挥挥手的奏被阳菜强行拉离现场。
「……真是的。」
征一郎喃喃自语,似乎松了口气。
「总之,我想说的已经说了。
你们回房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哥哥……」
白欲言又止。
但是拜奏之赐,刚才尴尬的气氛已经稍微缓和了。
征一郎转过身走上阶梯。
白与孝平对看一眼,同时吐了口气。
「……对不起。
我哥对支仓学长说了失礼的话。」
「没关系,东仪学长说的对。」
「可是……」
「他会这样说不意外,我没有资格反驳……不过还是要谢谢白帮我解释。」
看见孝平露出开朗的笑容,白也跟着微笑。
听见孝平这样说,白稍微看开了点。
「……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
只是我因为不够独立,才会被当成长不大的小孩。」
正因为如此,征一郎才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点白十分清楚。
……不过,掌心还残留着温度。
向哥哥表达意见时,白汗水直流。
感到愧疚,想要反驳但却没有退路的种种情绪在自己的内心产生一股漩涡。
自己从来不曾有过这类的情绪。
「……我也必须快点获得东仪学长的认同啊。」
孝平说着拍拍白的脑袋。
「支仓学长也会这么想吗……?」
「是啊。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的!」
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但是孝平的手掌又大又温暖,白不断点头。
……为什么他的眼神会这么温柔呢。
光是想到自己进入他的视线,就不自主地感到心安。
自己从来不曾体验过这种情感。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心情特别紊乱。
Chapter-2湛蓝的天空,划过一条白色飞机云。
在白的记忆里,不知为何扫墓的日子总是晴朗无云。
因此每每白见到这样的蓝天,内心总会感到哀伤。
白与征一郎前往七年前因车祸丧命,双亲沉眠的墓园。
穿过旧市区的中心,登上斜坡,柏油路面因炎热折射着光亮。
「去买花吧。」
「平常去的店吗?」
「嗯。」
来到一间老旧的小花店。
每年都会在这儿买花。
连同花一并购买了线香与火柴。
抬头仰望天空,乌云从山的方向快速逼近。
「出现了一些云。」
「希望不要下雨才好。」
在花店店员的目送下,两人快步前进。
来到这附近一带,住宅数目也格外稀少。
所见之处尽是田园风光。
道路的尽头是覆盖坡面的基地。
白走在兄长身后,仰望并排的坟墓。
小时候很害怕这种地方。
父亲经常会对害怕的白说:「总有一天你也会进入这个地方,没什么好怕的
啦。」
虽然父亲的说法是正确的,但是对于比常人更加胆小的白而言,那句话具有
等同于诅咒的威力。
如果做了坏事,肯定会进入坟墓,然后到了夜晚就要孤伶伶地在墓园徘徊,
藉此惩罚不听话的小孩。
˙有一阵子还胆颤心惊,不敢一个人睡觉。
经常钻进哥哥的被窝里才能睡得安稳。
……回想起来真的好难为情。
虽然现在比起当时已经长大了不少,但是本质上或许没有什么改变。
「我去提水,白来扫地。」
「好的。」
接下扫把与畚箕之后,白登上墓地中央的石梯。
绵延至顶端的石梯,将新旧混合的墓园一分为二。
逐一踩上石阶,最后抵达顶端。
「……呼。」
用石块围起的中央,有数座写上「东仪」
的石碑。
在让人感受到历史的腐朽中,显得格外新颖。
位于正中央的墓,就是本家的墓地。
虽然生了青苔,但并没有特别饣重。
与其它墓碑相比,反而让人感到一种独特风格。
白对那具墓碑行了礼,开始打扫周围。
过了一会,提着水桶的征一郎爬上阶梯。
「这个拜托你了。」
「好的。」
接过刚买的鲜花,插在墓碑的两旁装饰。
征一郎点了火柴,燃起一束香。
「今天是整整七年吗?」
「是呀……」
七年前还只是个孩子。
「要跟爸妈报告你从今年开始就要进入后期课程了喔。」
「是,还必须报告和哥哥一起成为学生会成员呢。」
「嗯。」
……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
白凝视「东仪家」
这几个文字。
哥哥说父母亲在此地长眠,但是不管过了几年,总觉得没什么实际感。
……为什么?是因为双亲出事时没有在现场吗?如今回想起来,丧礼上也没
有见到父母亲最后一面。
大概是担心年幼的白受到太大的惊吓。
但是正因为如此,才会一直觉得没有实实在在的感觉。
我说,哥哥。
白时常在内心对哥哥这样诉说。
父亲与母亲真的已经过世了吗?真是令人笑掉大牙的蠢问题。
这究竟有什么好怀疑的。
不过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她也或多或少明白东仪家拥有非比寻常的
宿命。
当然也理解哥哥之所以会隐瞒各种消息是为了她好。
蕴含着夏季薰香的风将香的烟曳引往山的方向。
白与征一郎静静合起双手。
「…………」
风静止了。
线香的烟笔直地向上飘逸,在与墓碑差不多的高度飘摇着。
我相信哥哥。
不,应该是「我必须相信哥哥」。
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白凝视着闭起双眼的哥哥的脸庞。
下过雨的午后。
在不快指数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潮湿空气中,孝平专注地敲打着键盘。
真正的梅雨季节来临了,湿气充斥在这栋古老的建筑里。
虽说如此,本校的学生会却没有充裕的财力设置除湿机这种奢侈品。
「好讨厌喔,一直下雨。」
锳里华一边用垫板替自己扇风,嘴里一边嘟哝。
「你能不能想点办法,譬如说让雨三天不要下?」
「……你呀,把吸血鬼当成是魔法师吗?」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孝平小声说道:抱歉。
虽然他只是说说看,不过看来吸血鬼真的没有具备那种特殊能力。
「虽然不像魔法师,不过副会长真的不像吸血鬼。」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是赞美吗?」
不是赞美也不是吐嘈,孝平露出暧昧的微笑。
听说锳里华虽然是吸血鬼,却从来没有直接吸过人类的血。
当她压抑不住冲动时,会透过地下管道获得包装血。
拜此之赐,孝平与东仪兄妹并不会成为他们下手的目标。
……反正自己的血应该不怎么好喝。
毕竟吸血鬼渴望的,一定是年轻貌美、活生生的女孩子的血。
「有没有法子舒舒服服地度过梅雨季呢?」
「这真是万年问题。」
出声附和之后,在一旁擦桌子的白突然插话。
「哥哥告诉过我,幸好有梅雨,千年泉才不会干涸。」
「也对,我们的确该感谢梅雨呢。」
「千年泉?」
似曾听过的词汇。
「在学校后山里有一座泉水,称为千年泉。
珠津川就是以它为源头才不曾干涸喔。」
「哇,我没听说过耶。」
锳里华皱起眉头看着泰然自若的孝平。
「你不知道吗?这是岛上的基本知识,可以说是常识喔!」
「我才刚来到这座岛耶。」
「支仓同学以前在这座岛上住过吧?」
那是……孝平支唔其词。
他确实在这住过,不过以前的事情老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算了。
白,你现在可以带支仓同学去千年泉吗?」
「咦咦?」
孝平比白更早一步发出声音。
「现、现在?」
「从学校出发大概十五分钟。
马上就可以回来了啦。
对吧,白?」
「是、是的。」
「你看吧。」
锳里华露出完美的微笑,相互看着两人……因为笑容过于灿烂,可以感觉她
另有企图。
「好了,快点出发吧!再不快点,太阳下山后说不定会被野猪追杀喔。」
「喂,这未免……」
锳里华使劲将两人推到走廊。
「……副会长也真是的,干嘛强迫我去啊。」
在白的带领下,孝平走在学校后山的山路上。
或许是受到天气的影响,附近十分幽暗,确实有种就算野猪突然出现也不奇
怪的山野气息。
由于是山路,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为何锳里华半强迫地要孝平与白到这儿来呢?就她的个性而言,就算亲自带
路也不奇怪,但她却反而拜托白……她果然有什么目的。
「快到了。」
不晓得白是否察觉到锳里华的企图,她的态度一如往常,继续替孝平带路。
最后,当孝平快要满身大汗时,那个突然映入眼帘。
「呜喔,竟然有这种地方啊!」
「好美喔。」
视野大开,映入眼帘的是清澈的河水。
树林映照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上,顿时让人无法言语。